dvbbs
收藏本页
联系我们
论坛帮助
dvbbs

>> 鄂州张裕钊研究会会员专区
学古堂论坛鄂州张裕钊研究会鄂州张裕钊研究会 → 丁有国:张裕钊论《禹贡》三江

您是本帖的第 5204 个阅读者
树形 打印
标题:
丁有国:张裕钊论《禹贡》三江
胡念征
帅哥哟,离线,有人找我吗?
等级:版主
文章:20
积分:265
注册:2008年7月1日
楼主
 点击这里发送电子邮件给胡念征

发贴心情
丁有国:张裕钊论《禹贡》三江

张裕钊论《禹贡》三江

丁有国

 

一、《禹贡》对“三江”的记述

《尚书·禹贡》中说:“三江既入,震泽底定。”意思是说:三条江水已经导入了大海,震泽(注:太湖,《禹贡》称“震泽”;《尔雅》称“具区”。)也治理得平定了。又说:“嶓冢(山名,在陕西省宁强县北部,漾水源出于此)导漾,东流为汉,又东为沧浪之水,过三澨,至于大别,南入于江,东汇泽为彭蠡,东为北江,入于海。”又说:“岷山(在四川北部,岷江源于其南)导江,东别(别:另有一条支流)为沱,又东至于澧(在湖南,东流入洞庭湖),过九江,至于东陵(在今黄梅县),东迤北会于汇,东为中江,入于海。” 《禹贡》对“三江”的记述仅此而已。根据《禹贡》的这些记述,有些问题不易令人明白。第一、“三江既入”,具体的是指哪三条江呢?第二、汉水的水道东流入海为北江,岷江的水道东流入海为中江,则中江必是另一条水道,那么,这条水道从哪里走向呢?第三、汉水与岷江到了江之中下游,实际上已形成了一条水道,又如何分成北江、中江而分别东流入海呢?第四、既有北江、中江,有无南江呢?如果有,那又是哪一条水道呢?这些,都给后人留下了若干疑点。因此,从汉代以来,经学家们解说“三江”的众口不一,其说纷纭。

二、汉代以来一些著名学者对“三江”的解说

最早解说“三江”是东汉班固。班固在他的《汉书·地理志》中首先援引了《禹贡》的记述:“嶓冢导漾,东流为汉,又东为沧浪之水,过三澨(三条支流),至于大别,南入于江,东汇泽为彭蠡,东为北江,入于海。岷山导江,东别为沱,又东至于澧,过九江,至于东陵,东迤北会于汇,东为中江,入于海。”然后,他解说道:“芜湖,中江出(其)西南,东至阳羡(今江苏宜兴)入海。”又说:“吴,故国,周太伯(周太王长子)所邑。具区泽在西,扬州薮(泽),古文以为震泽。南江在南,东入海”。又说:“石城(今安徽贵池),分江水首受江,东至余姚入海,过郡二(一、古丹扬郡,治在安徽宣城,辖今安徽长江以南、江苏大茅山以西和浙江天目山西北计17个县;二、古会稽郡,秦置,治在今江苏苏州,汉顺帝时移治绍兴,辖今江苏太湖以东以及浙江的东北部地区的26个县),行千二百。”这些,就是班固对“三江”的解说。

汉代以后的经学家,大都墨守班固的解说,尤其是北魏时地理学家、散文家郦道元(字善长),他在《水经注》中,对班固说的“石城,分江水首受江,东至余姚入海”,构想了一个详细的水道路线图,并且称它为南江。他说:“江水自石城东入为贵口,东径石城县北,……东合东大溪。溪水首受江北,径其县故城东,又北入南江。南江又东,与贵长池水合,水出县南郎山,北流为贵长池。池水又北注入南江。南江又东,径宣城之临城(今安徽青阳县)南,又东合泾水。南江又东,与桐水合。又东经安吴县,号曰安吴溪。又东,旋溪水注之。水出陵阳山下,径陵阳县西,为旋溪水。”接着又说:“南江之北,即宛陵县(今宣城县)界也。南江又东径宁国县南”。“南江又东经故鄣县(今浙江章吴镇)南、安吉县(今浙江安吉县)北。“南江又东北为长渎历湖口。南江东注入具区(太湖),谓之五湖口”,南江又从太湖出口,经吴县(今苏州)、由拳(浙江嘉兴)、海盐(宁海县境)、余杭、钱唐(杭州)到达余姚,东入海。这是郦道元对南江的详细解说。

按照班固的解说:第一、由毗陵(今常州市)北边东流入海的长江下游是《禹贡》的北江;第二、出自芜湖县(汉代始置,今仍为县,在今芜湖市东南30公里)西南,东流经阳羡(宜兴)入海的水道为中江。他所说的这条水道(中江),实际就是松江。松江的上游段叫荆溪。荆溪是自西向东,经过漂阳、宜兴两县最大的一条水道。但它不出自芜湖县西南,而是由其上源胥溪河,出自与安徽芜湖县相邻的江苏高淳县东北,汇集大茅山以东和苏、浙、皖边境的界岭北坡诸水,东流经漂阳县,又东到宜兴县的大埔附近流入太湖。这就是荆溪,也就是松江的上游段。由太湖出口,东流入海最大的水道也是松江。第三、他所说的“吴,故国,……具区泽在西。南江在南,东入海”,也说的是松江。因为他这里说的“吴”,是在具区泽(太湖)的东边。这就是指古吴县,而不是指古吴国全境。在吴县南东入海的恰恰是松江。可见,班固把南江、中江相混成一条江了。郦道元大概也明白这一点,干脆把班固说的从石城县分江水,东至余姚入海的那条水道称为南江。班固和郦道元对“三江”的解说大同小异,人们称为班、郦之说。

由于班固、郦道元是大家,是权威,所以,许多人在解说“三江”的时候,都牵强附会、左右缝合去附会他们的说法。比如清代学者钱塘(1735-1790),字学渊,号溉亭。此人是乾隆四十五年进士,当过江宁府的教授。他是江苏嘉定人,本来就熟悉当地的地形,知道“分江水”的说法不合实际,就拐弯抹角地解释道:“由拳以至余姚诸县,固在吴国之南,是以南江入海于余姚系(关涉)之,又以吴系之。”他的意思是说:从由拳到余姚诸县,都在吴国之南,所以,说到南江入海,就要把余姚和吴关涉进去。附和班郦之说的著名学者还有:姚鼐(1731-1815),字姬传,室名惜抱轩,乾隆年间进士,著名学者,曾任刑部郎中,后主讲江宁、扬州书院四十年,著有《惜抱轩全集》八十八卷,辑有《古文辞类篡》七十五卷,还同孙星衍合编《庐州府志》五十四卷;金蘂中(1735-1801),名榜,字蘂中,乾隆年间进士,曾任翰林院修撰,著有《海曲拾遗》六卷;孙星衍(1753-1819),字伯渊,号渊如,乾隆年间进士,文学家,曾任翰林院编修,撰辑了《松江府志》等六府县志书;钱学渊(1735-1790),名塘,字学渊,号溉亭,乾隆年间进士,著有《史记之书释疑》等多部著作;阮元(1764-1849),字伯元,号芸台,江苏仪征县人,乾隆年间进士,曾任湖广总督、云贵总督,体仁阁大学士。他校刻了《十三经著疏》,汇刻《学海堂经解》一千四百卷。著有《畴人传》、《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》等多种。这些人在各自的著述中,对《禹贡》三江的解说,也都附和班、郦之说。

但是,有些学者认识到班、郦之说中,有明显的不符合实际的地方,不得不另辟蹊径,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说“三江”。唐代的徐铿等编的《初学记》中引郑康成(郑玄)对“三江”的解释为赣江、岷江、汉江为南江、中江、北江。《国语·越语上》记载伍子胥的话:“吴越之地,三江环之,民无所移矣。”三国时的吴国学者韦昭注释《国语》中的“三江”为松江、钱塘江、浦阳江。东汉赵晔编的《吴越春秋》解释“三江”为松江、钱塘江、剡江(曹娥江)。晋代文学家、训诂学家郭璞(276-324),字景纯。他说:“三江者,岷江、松江、浙江也。”庾仲初在《扬都赋注》中则说:“今太湖东注为松江,下七十里有水口,分流,东北入海为娄江,东南入海为东海,与松江而三也。”这是说:松江东行七十里,分为三条水道,分别流入海,称为“三江”。这一说法,同唐代陆广微的《吴地记》中的说法是一致的。他们所说的东江,现在已经堙塞了。

三、张裕钊就《禹贡》三江同吴汝纶的争论

光绪十三年(1887)三月,张裕钊在保定莲池书院以“《禹贡》三江”命题,要学生写作文。他阅完学生的全部文卷,没有一篇让他满意的。于是,他自己写了一篇《<禹贡>三江考》。

四月初十日,他给在冀州当知府的好友吴汝纶写信,其中说:“前月以《禹贡》三江课诸生,颇乏称意者,乃自作一篇,今寄呈。”事隔不久,吴汝纶在回信中指出:对《禹贡》三江的解说,应当遵从班氏志。并且说:“东迤者为南江”,这是不可改变的定论。

闰四月(光绪十三年闰四月)初八日,张裕钊给吴汝纶的回信中说:“蒙示‘三江当主班志’,所论具有依据,纫佩(《楚辞》“纫秋兰以为佩”,本是“荣美”,此是“赞美”、“赞叹”,之意)无已。至‘东迤者为南江’,阁下以为不易,适乃鄙心之所甚不安者。以此,未敢苟同”。“若欲相与辨论所说之是非,深恐烦劳翰墨,彼此皆为神疲而是非卒不可定。且留此一段公案,俟他日晤见,藉佐谈资”。“想阁下决无降北之理,即不肖亦必不为强敌所屈也。”

吴汝纶看到张裕钊不想打笔墨官司,提出“俟他日晤见,藉佐谈资”,就说张裕钊拿不出充足的理由,因而“外託高言,中实怯懦”。对此,张裕钊在闰四月二十二日的回信中说:“三江公
ip地址已设置保密
2009/11/7 1:02:48
胡念征
帅哥哟,离线,有人找我吗?
等级:版主
文章:20
积分:265
注册:2008年7月1日
2
 点击这里发送电子邮件给胡念征

发贴心情
丁有国:张裕钊论《禹贡》三江(2)

案,弟已懒慢,又校阅乏暇晷(缺乏闲暇时间),颇以连篇累牍之书为苦,欲俟他日面论。今阁下未见麾幢(战斗的旗帜),遽盈其气,谓我‘外託高言,中实怯懦’,何乃轻敌若是?少暇,必将建大将之鼓旗,回车角逐,即看斫树以收穷庞也。”

接着,吴汝纶在来信中,赞成将“三江”问题暂且搁置起来,待以后会晤再谈。张裕钊却不同意,在五月三日的回信中说:“三江之事,且听下文分解。今阁下乃偷(苟且)欲休耶?”

五月十二日,张裕钊写成了《答吴挚甫论三江书》(以下简称《答书》),长达三千一百多字。文言文长三千多字,这不算短。在《答书》中,对吴汝纶提出的“论《禹贡》三江,必当从班志”、“南江、中江同为一江之所分,而各自东流入海”等论断一一进行了辩驳。第一、张裕钊认为“南江、中江同为一江所分”,不合乎《禹贡》本文。《禹贡》中只说“东为北江”,“东为中江”,没有说“东为南江”。这决不是《禹贡》的遗漏,而是说明“南江自为江,居然可知也。”第二、吴汝纶根据郑康成(郑玄)的说法,称“东迤者为南江”。张裕钊说:这也不符合《禹贡》之文,我又不赞成。“《禹贡》中导山导水,曰至于某,曰会于某,曰为某,曰过某,皆实指其地,无虚言之者。”如果南江为江水所分,就会质实言之曰:“东为南江”。《禹贡》中没有这样说,只用了“东迤”二字,这难道是迂晦其辞,孤悬隐射之语以疑后世吗?再说:“迤者,邪行也。”大江下流自东邪行而北,恰与《禹贡》“东迤北”之文合。称“东迤为南江”,江本东流,并且像班、郑之说,其下游从石城(今安徽贵池)直东指吴,何迤之有?郑康成及国朝(指清朝)汉学家都没弄懂《禹贡》文字,提出这种说法,并不奇怪。懂得文的人像姚惜抱及足下,也从中附和这种说法,就叫人很不理解。第三、吴汝纶认为:“江河各有主名,非河不得名河,非江不得名江。”意思是:不是黄河,不能叫做河;不是长江,不能叫做江。在这里,吴汝纶坚持传统观念。在中国古代,“江”指长江;“河”指黄河。其他的水道,也各有其专名。如《孟子·滕文公》中说:“禹疏九河,瀹济、漯而注诸海,决汝、汉,排淮、泗,而注之江。”在《说文解字》中,“江”,也是指长江;“河”,也是指黄河。这种情况到了清代,已经改变了。凡是流入长江的水道,多半称为“江”,如岷江、嘉陵江、汉江、赣江等;凡是流入黄河的水道,多半称为“河”,如汾河、洛河、沁河,等等。不仅如此,其他地方的水道,也有很多带上“江”和“河”字来命名的。吴汝纶的这种“非河不得名河,非江不得名江”的观点,也像张裕钊在《送黎莼斋使英吉利序》中说的那样:“鹪已翔于寥廓,而罗者犹视夫薮泽”。吴汝纶重提古人的论点,是为了说明中江、南江都是江水所分的。如果像张裕钊提出的“南江非江水所分,自为一江”,则不能称之为“江”。这是为他们的“分江水”的论点辩护。张裕钊指出吴汝纶这是附和胡渭的论点。胡渭(1633-1714),字朏(pèi)明,撰有《禹贡锥指》。张裕钊说:“胡氏是为镇压他人之口以自申其说耳。”汉,不是江,说它“东为北江者,何也?”胡朏明又说:“汉自为渎,入海,故不可附于江也。”张裕钊说:按照这种说法,“汉”怎么冒上“江”的名称呢?那么,“浙”又为什么不能名之为“江”呢?浙江既然可以通江之名,那么,再取《禹贡》之文,平心静气地来谈论,是班氏之“南江为江所分”合于经呢?还是以“南江自为一江”合于经呢?再说,班志之说,其错误“未可以一、二数也。”第四、张裕钊认为吴汝纶赞成班固的“石城分江水至余姚入海者”即南江,是不符合事实的。因为,从吴县(今苏州)经过由拳(浙江嘉兴)、海盐、乌程(今浙江吴兴)、余杭(杭州市北)、钱唐(今杭州)诸县以达余姚,在吴南东入海。从古以来,谈水道的都没有这样说过;而且吴与余姚两地悬绝,相距数百里。班氏说在“吴南”东入海,是指吴县南,还是指吴国南呢?班氏之说,话说得不清楚,意思也不明白,拿它去探索实际,也邈然得不到证明。另外,《禹贡》明明说:“岷山导江,……东为中江,入于海。”而吴汝纶援湔(jiān)氐(古县名,在今四川松潘北,岷江上游经其南)说的是岷江;毗陵(古县名,治在今常州市)说的是北江,把《禹贡》的中江混为北江。张裕钊说:难道这合乎道理吗?这合乎道理吗?第五、班氏所谓在“吴南东入海者”恰是松江,松江在吴县南东入海。由太湖东流在吴县南东入海的水道,没有比松江更大的。说中江经太湖入海,也必然是松江而已。张裕钊认为:班固所说的中江,按地形来考察,应该是指松江上游的荆溪。荆溪上游胥溪河,源于高淳县东北,汇聚大茅山以东和苏、皖、浙之间的界岭北坡的水,经江苏漂阳县东流,至宜兴大埔附近入太湖。说“班志之中江即松江”,还不是郭璞一个人这样说,墨守班志的钱学渊(江苏学者)因为熟悉那个地方的地形,也不得不遵从庚仲初所说的“松江即汉志之中江。”说“班氏混南江于中江”,这难是我虚妄说的话吗?吴汝纶说:“班氏未以松江为中江,中江乃自滆湖东出,直吴松口”。张裕钊说:不知足下从哪里得到这条水道,实在叫人不明白你说的这件事。在《答书》还有一些细碎的辩驳,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。

六月初,张裕钊又将五月十二日寄给吴汝纶的《答吴挚甫论三江书》进行修改,于六月十日又给他写一封信,并将修改稿寄去。信中说:“前月奉去一函,论《禹贡》三江,计已达。寻念其中尚未及翔实,且间有脱漏,乃复加改定,兹缮写呈请是正。”

接着,七月十五日、二十五日,张裕钊又连续给吴汝纶写了两封信,申辩自己的看法。八月初一日,张裕钊收到吴汝纶的回信。吴汝纶辩解自己并没有照搬乾嘉诸儒对“三江”的论述,“于乾嘉诸儒门下乞生活”。张裕钊当天就给吴汝纶写了回信说:“阁下说经,宏识博通”,“若此次说三江,其所引证,诚有过于诸儒者”,然而,“至其祖述班、郑、则固犹是乾嘉诸儒之说”,仍然是“于乾嘉诸儒门下乞生活。”惟独我认为“南江自为一江”,并根据“九江”之文,断定“九江之非江”,还证明“江之可为通称”。这些,才算是“不于乾嘉诸儒门下乞生活耳。”而且是确凿不可易之铁案。“阁下谓三澨即汉水,所为似不免以强辩求胜。”你诬蔑我不赞成“分江水经徽州”的论述,是暗中采用了钱祖望、魏源等人的说法。这说明你没有深刻细致地弄清我的文章本意,而故意加罪名给我。我前次论三江的文章及诸家的论说都在,不待辩而明者也。

四、张裕钊的《〈禹贡〉三江考》

张裕钊的《〈禹贡〉三江考》一文,论述精确,说理透辟。其内容主要是有下列三个方面:

第一、尊重事实,信古而不泥古

张裕钊说:从汉代以来,解说经典的人多得记不清楚了。其中,对《禹贡》“三江”解说的人更多。在解说“三江”的人当中,最早的是班固。他的解说也最接近《禹贡》“三江”的原意;但是,也不能说没有不妥的地方。而近代解说“三江”的人,一概墨守班固的说法,认为不能变更,这也未免过于相信汉代人了。汉代人的说法接近实际;但还应该按照实地情形进行考察。经过考察,是对的,就相信古人的说法,这是应该的。经过实地考察,情况与古人的说法不相符,甚至有很大出入,即使是古人说了,我们也不能盲从。那么,怎样来考察呢?就拿《禹贡》的原文,同那些解说人所指的地方,进行对照,加以考察。两者相符合,就是对的。按照《禹贡》上的记述,检验他们所说的地方,两者不相符合,那么,他们的说法就不对了。

张裕钊说:我曾经相信过顾宁人(顾炎武)的说法,把北江、中江、南江附会郭景纯的岷江、松江、浙江为三江,以为符合实际。郭景纯的说法,全谢山(全祖望,清史学家、文学家)也曾经采用过。他采用郭景纯的说法,有对的方面;但他说“三江不必涉及北江、中江”。这就不对了。《禹贡》中明明说“东为北江”、“东为中江”,捨去北江、中江,怎么能说“三江”呢?再说,有北江、有中江,就一定有南江,兼南、北、中为三江,三者互为因果,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。全谢山怀疑江不可通于松江、浙江,怀疑班固所说的中江不是禹迹。我认为:江本不通于浙江;松江应是《禹贡》所说的中江,是禹所开通的。全谢山采用郭景纯的说法,而未领会到他的旨意。郭景纯本来就以为松江是《禹贡》的中江。他所作的《江赋》说:“表神委于江都,混流宗而东会,注五湖以漫漭,灌三江而漰沛者。”这就是墨子所说的:禹在南方疏通江、汉、淮、汝,让它们向东流注五湖之水,以利楚、荆、越、南夷之民。

第二、探明经典,实地考证

张裕钊认为:郭景纯之松江,班氏志之中江,《禹贡》之中江,是同指一条江。他说:我认为,班氏所说,南江是由分江水
ip地址已设置保密
2009/11/7 1:09:24
胡念征
帅哥哟,离线,有人找我吗?
等级:版主
文章:20
积分:265
注册:2008年7月1日
3
 点击这里发送电子邮件给胡念征

发贴心情
丁有国:张裕钊论《禹贡》三江(3)

而形成的,这不符合实际。分析班氏的意思,大概以为南江是江水分流形成的,不知南江是单独的一条江。怎么知道的呢?从《禹贡》的文字中可以知道。《禹贡》中说:“东为中江”,不说“东为南江”。如果江水分为南江,《禹贡》一定要说到,不会遗漏。《禹贡》既然没有说,那么,南江就是自为一江了。按照地形来考察,江本不可通于南江。那么,班氏志的中江,就是松江,这也是不可变更的事实。他所说的“南江在(吴县)南,东入海。”也应该是指松江。而且,班氏志说“于石城分江水,东至余姚入海”,又说“南江在(吴)南东入海”,又没有说“至余姚”。这里说的是两条水道呢?还是说以分江水为南江呢?都叫人不好去推测探究。

   张裕钊说:郦善长(名道元,字善长)在《水经注》中,按照班固的“于石城分江水”的说法,为这股所谓江水的流向,详细地述说了它的经过。他说:这股江水从石城分流出来以后,向东流,经过临城县(今安徽青阳临城镇)南又向东南流经陵阳县(今陵阳镇)西,又东流,经过广阳县(今广阳镇)北,又向东南流,经过宁国县南,然后流入浙江省,向东北流,经过浙江安吉县北,再向东北流入太湖。太湖的水向东流出,至会稽的余姚县,东入于海。郦善长这样解释班氏志,穿凿附会。他所列出来的这些地方,经过实地考察,都有高峰险障,万山蟠结,说江水流行于其中,有谁相信呢?自乾隆、嘉庆以来,解说《禹贡》三江的人,如金蘂中、姚姬传、钱学渊、孙渊如、阮芸台等一类的人,都遵从《汉书·地理志》的说法,对于班氏混南江于中江,和他“分江水”之不可达于余姚,也不是一点不怀疑,这是相信班氏的说法太过份了,而且进一步为班氏弥补疏漏,多方辩解,结果得不到一个确切的说法。阮氏更绘了一个《南江图》,他查阅经书,察看地形,没有一项可以相通的,心中的疑惑终身不解,这难道不是事实吗?所以,我说南江自是一江,不是江水分成的,舍弃郭景纯所谓浙江,就无法说明南江了。《国语·越语》载伍子胥的话说:“吴越之地,三江环之。”如果南方不到浙江,就不足以环吴越之境。可见,南江就是浙江,从古籍中能得到证明。

张裕钊说:在我看来,班氏所谓“分江水至余姚入海”的说法,同《水经注》的《沔水篇》中的江水“东至石城为二”,以及郑康成说的“东迤”,大体上是相同的,而《解文解字》中说:“江水至会稽、山阴为浙江”,这种说法也相类似。但是,它明明白白地称其为浙江。那么,浙江之名,自古相传,汉代的人应当有所了解;然而,他们展转纠葛、疑惑不解的原因,是相信南江为江水所分,而不知南江自为一江。他们读《禹贡》,实在是没有细心地领会文意。既然有北江、中江,就一定有南江。这是《禹贡》上没有说的;但是,可以从《禹贡》文句中探求出来。所以,我敢断言“必自有南江” 。认为“南江是江水所分”,这是《禹贡》上没有说的,而是后人自己意会的,这是我不敢赞成的。况且,按照地形来探究,同他们的说法往往不合。

第三、彭蠡应该在江北,而不是现在的鄱阳湖

张裕钊说:我因为上面的原故,而想到汉代以后的人解说彭蠡,也像这样不够慎重。《禹贡》在“导漾”中说:汉水“东汇泽为彭蠡”。说明彭蠡是汉水所自汇,不是其他的水流入汇成的。郦道元说是沧浪之水汇成的,这也说对了。根据《禹贡》上的记载,看江汉水道的经过,查阅《禹贡》山水泽地记载中解说“彭蠡”的文字,把这三个方面联系起来考究,我断言彭蠡在江北,而不是汉代以后的人认为的湖汉水(今鄱阳湖)就是彭蠡泽。班固在《汉书·地理志》中把这个问题也弄错了。班固知道:汉水东流,“东汇泽为彭蠡”,那么,彭蠡停蓄的水就是江汉水。所以,他称彭蠡为“湖汉”。但他对地点缺乏考究,以为“湖汉”就是“彭蠡”。

又何以见得班固所称的“湖汉”,指的就是今天的彭蠡呢?还是用他的《汉书·地理志》为证。他在《汉书·地理志》的“豫章郡”中说:“鄱水西入湖汉”,“修水东北至彭泽入湖汉,行六百六十里”。盱(xū)水(今名抚河)西北至南昌入湖汉”。“宜春,南水东至新淦入湖汉”,这些流入所谓“湖汉”的河流,都在江西,都流入现在的鄱阳湖。他又说:“湖汉水东至彭泽入江,行千九百八十里。”这就证明他把古代的彭蠡泽的位置弄错了,以为后来的彭蠡(鄱阳湖)就是古代汉水东流自汇成的彭蠡泽。张裕钊这个说法,得到当代许多学者的赞同。1979年,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《辞海》,在“彭蠡”这一条词目的注释中,除了按照历来经学家的解释之外,就另存一说:“一说《禹贡》彭蠡泽应在长江北岸,约今鄂东、皖西南一带滨江诸湖。”并引《史记·封禅书》载:“汉武帝南巡,自寻阳(今湖北黄梅西南)出枞(zōng)阳(今安徽枞阳)过彭蠡,即此。”我们从现在的地图上还可以看到,江的北岸,从广济、黄梅到安徽的望江县之间,还有太白湖,龙感湖、源湖、龙湖,大官湖、泊湖等几个大湖,这些湖都连着长江,没有其他大江大河的水流入,符合《禹贡》的江水“东汇泽为彭蠡”之说。

张裕钊先生在文学研究工作中,认真弄通古人文章的原意,不是一知半解,就下笔成文;信古而不泥古,对于那些有疑惑  huò)的地方,注重考察,尊重事实,敢于提出符合实际的结论。这种治学精神,在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现实意义。

ip地址已设置保密
2009/11/7 1:13:38

 3   3   1/1页      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