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 楼
莲残犹有擎天盖
——记书坛痴人许乃风
初见先生,时逢秋季。
先生瘦而高,银发飘疏,寿眉朗目,秋风吹拂,衣袂飘飘,颇有萧散之状。后多次聆教,先生纵论古今,亦庄亦谐,妙趣横生,闻之如坐春风,如沐化雨,始知先生乃一代学养深厚的书家。
先生姓许,名乃风,字残莲,号残莲散人,祖居唐山,自幼博闻强记,及长德艺双修。治古文,雅好诗词,尤工联对,信口拈出,即成佳韵。治篆,成印数百方。善工笔,早年就学于唐山陶瓷工业学校美术专业,尤长书法,真、草、隶、篆无所不能,先后受教于李浴星、严柏年、宣道平、赵维崧诸先生。
先生书法,幼承庭训,家祖启蒙,十岁操弧。初临欧,得唐楷之规矩法度,欧书之奇俊险绝。及长慕王,钻坚仰高,殊忘疲劳,仄不暇食,终得右军之飘逸爽秀之神韵。五十年代末开始研习清代书家张裕钊体,以取其高古浑穆,凝重典雅,刚而不烈,秀而不媚之韵势。数十年来,严谨治学,博取兼通,遍读碑碣,笔耕不辍,历半世纪之书海风云,广学各家之长为已用,融二王之俊逸秀挺、洒脱灵动于北碑之中,碑骨贴姿,自成一家,观其书作如修竹沐雨,似玉树临风。
尝观先生作书,调墨展纸之后,默坐静思,收敛听闻,待胸有成竹则挥毫染翰,一气呵成。先生善作榜书,挥笔如椽,运墨如泼,笔势凝重,骨力雄健,结体俊美,安舒挺拔。先生亦喜作行草,激昂时,飞泉漱玉,洒散成雨,凤舞龙翔,变化莫测;徐缓时,笔韵墨渍,触处成春。犹如清风出袖,朗月入怀。每作完一幅,拈笔而立,端详瞻顾,颇觉踌躇满志。
尝闻先生论书:“蔡邕《笔论》说:‘书者,散也,欲书,先散怀抱,任情咨性,然后书之。’就是说欲书之前,须闲散逸致,摈除杂念,心气和平,凝气敛神,才能进入法境,诞生佳作。如今,部分青年人多浮躁之气,且急功近利,所缺者散淡超脱,故往往欲速不达。故年青人学书,切忌心浮气躁,必须志存高远,意寄淡泊,坚忍不拔,才能渐入佳境。”先生名言警世,闻者赧颜。先生曾说:“书法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之一脉,它的美学境界与诗词、绘画、音乐、戏曲等很多艺术门类的美学境界是相通的,姊妹艺术之间相辅相成,内涵互补,必须多有涉猎,多有研习,以参悟其中之奥秘。如此,既可增书法之外功,亦可长学识之内养。”先生亦非食古不化之人,他说:“晋韵、唐法、宋意、明姿、清气皆因世而传,即系其所处时代的美学思想于书法的融入。书法之风常变常新,故必将时代的审美思想有机地融入书道之中,方可言书。”
先生早年长居乡野,亲事稼穑,躬耕垄亩,有农人疏简朴拙之风。不喜繁文缛节,与人交往,爽快自然,与之交谈,高声大嗓,喜笑怒骂,现于言色。其对朋友、晚辈多是慷慨仗义,倾其所能,有求必应。因为人豪爽,常宾客盈门,九流杂处,虽贩夫走卒而不弃。
先生六十年代初步入教育界,先后从事美术、书法教学四十余年。先生戏称自己为“教书鬼才”,盖因其无论自己精神状态如何,或怒、或悲、或愁、或苦,只要一进教室,则可将三千烦恼抛诸九霄云外,但见精神饱满,神采飞扬,口若悬河,妙语联珠,学生侧耳以听,多有得益。先生之教学循循善诱,诲人不倦,深阐“养悟”,学生多有所成。某年,毕业生送先生一联云:“三尺讲台三寸笔三千桃李,十年树木十年风十万栋梁。”比喻先生四十余年教学成果之丰硕,实不为过。
先生淡泊名利,甘于寂寞,深戒张扬,常说:“书法乃静修之道,只有在静中才能参悟其真谛。”并时常告诫学生不得在社会招摇,更不能只图虚名,应全身心致力于书道之潜修。
先生不求名而至。近十数年,求书者络绎不绝,为本地及外省市书写刻制碑、牌、匾、额千余方,均被社会所认可。先生书作多次赴日、台展出,并被收藏,七十年代其书作即已流行港、澳、台及东南亚诸国。先生热心公益,多次参与捐赠及展出义卖,口碑极高,是唐山市蝉联三届的市级政协委员,且忠于职守,积极参政议政,默默无闻地为社会做着自己应做的工作。
先生有室名残莲书屋,不仅有书画妙迹、金石古玩,且有名茶香烟。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,每遇雅君子登门,数支香烟,一杯清茶听先生哼几句字正腔圆的京剧,或听先生讲一些书坛掌故,可谓其乐陶陶,不知今夕何夕。中堂先生有云:“得浮生半日之闲,可抵十年春梦”。
愿先生笔墨之树长青。
残莲高士事传奇,昔日农夫今作师。
字法廉卿存铁骨,韵追逸少绝尘缁。
一生桑海身为史,百度春秋梦是诗。
今夜欣闻白头颂,一天花雨落纷披。
倾盖相逢胜故人,十年那得友师分。
一杯浊酒空千古,三碗清茶思不群。
势盖开张苏学士,神超俊逸鲍参军。
阳春本是云霄曲,难得人间恣意闻。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-9-7 22:19:33编辑过]
书道传君意,廉翁醉我心